凍水寒山 ~六識於六塵

舊書和老人,兩者有時是很像的.

上星期和弟弟去光華商場找些舊書,我們最喜歡去那裡挖寶,

那裡人很多,有時找到一本書,先放在那兒去別家店看看會不會比較便宜,

過一會兒再回來那本書已經被買走了.

光華商場的舊書攤千篇一律都是小小的店舖堆滿了書,牆壁放不下,

地上堆的快和人一樣高,也把走道擠成只容一人通過,

我們在一家小店找到想要的書,

老闆是個老人,蜷縮著坐在角落的小桌子,拿著抹布擦拭著"新進"的貨,

"老闆,這兩本怎麼賣?"
"嗯...我看看,算你兩百好了."
"可是你看看,這書都這麼舊了,還髒髒的.一本50賣我啦!"
"ㄟㄟ...你不能這樣殺價,我們在光華擺攤一個月租金都好幾萬,
你別看來逛的人這麼多,真正有買的沒幾個,賺不了多少錢啦..."
"好啦...跟你買四本算三百好了."

他從上衣口袋拿出一疊鈔票,在那小桌子裡拿零錢,給我們前又再數了一遍.

我的想法是這種人假如身上拿出一疊鈔票,

那麼這疊鈔票可能就是他全部的財產了.

也許天天都要用到錢,存在銀行麻煩.

也許這輩子失去的東西太多,東西沒在眼前會沒安全感.

就像有些老人即使在大熱天也會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

所有首飾戴在身上,深怕這些他僅有的東西一轉眼就會不見.


我們轉身離去,隱約聽到他咕噥著...

"唉...老了沒人要了,還被年輕人欺負..."

我們好不容易從裡面走出來,感覺真是奇特,

人與人之間距離真是又近又遠,

我剛剛接過他找的零錢時甚至還碰觸到他的手,

而心裡想的卻是如何把對方有限的東西能搶多少就搶多少,沒為他想過,

也許剛剛在我和弟弟看著一份二十年前的臺北市地圖的同時,

旁邊那位翻閱著"宇宙波瀾"的中學生已經沉迷在幾億光年遠外太空的幻想中.


"喂...你剛剛跟老闆講話超兇的,他賣你東西你還坑他錢."
"沒辦法,你不坑他他就要坑你,你希望被坑還是去坑他?"

"...我想我們還是坑他好了..."